生命的呐喊——记三峡裸体纤夫-雁子


生命的呐喊——记三峡裸体纤夫
雁子

三峡归来,忘不了的不是瞿塘峡巫峡西陵峡,而是那激流中赤身裸体的纤夫。
如今已经很难看到纤夫了,我看到的是历史照片。古道激流,黑红裸体,肌肉隆起,青筋暴露,脚穿草鞋,长长纤绳同命相连。动感的雕塑,峡江五线谱。十分震撼。

最早的三峡裸体纤夫照片是20世纪初一个德国摄影师拍的,震撼了世界,远比列宾的作品《伏尔加纤夫》深刻刺激得多。如今的绘画雕塑作品越来越多,但再也看不见真正的纤夫了。在巴东神农溪有一个五A景点,主题就是神农溪纤夫,也只是表演,根本谈不上震撼。

据考证汉代就已经有了长江纤夫的行业。狭窄的水道,激流险滩,漩涡湍急,没有动力也不能用风力,只能靠纤夫拉船。纤夫三九严寒也是裸体拉船,因为要下水推船,有时还要背船,常年泡在水里,穿衣服会更冷而且走不动,衣服很快就破烂了,挣的血汗钱不够买衣服,所以只能裸体拉纤。什么羞涩耻辱,在生活面前都不值一提了。

我在江边走了一回,鹅卵石非常硌脚,石头活动站都站不稳,他们却要踩着石头与风浪搏斗,草鞋穿不到一天就坏了,古栈道上留下纤夫斑斑血痕。

以前当地人离开纤夫无法生活,衣食住行全靠纤夫运出拉进。最后的纤夫消失在上世纪80年代三峡大坝修好后,水位上升,一马平川,高峡出平湖。再不需要纤夫了。不知是应该庆幸还是遗憾。

纤夫生活极苦,激流险滩中跑生活,一次次死里逃生。他们“吃起饭来像狗子,拉起纤来像驴子,爬起桅杆像猴子,撑起篙竿像疯子”。在那样一个环境下,拉纤就是他们活下去的本钱,如今这本钱没有了,他们靠什么生活呢?在三峡游览,每个景点都在推销,高音喇叭吵得人受不了,旅游成了受罪,但是钱是一定要给的,因为他们也要活下去啊。

一个老纤夫讲了他当年的故事,神龙溪长江口有一个长约300米的泥滩,站在上面人往下陷,只能匍匐着拉,都成了泥人。寒冷刺骨,赤身裸体。穿衣服不但更笨重,而且会更冷。至少两个小时才能把船拉过去,简直就是搏命,中途不得有片刻休息,否则整个人就会陷进去了,每一次都是死里逃生。他们会累到吐血。千钧一发之际,他们救了多少人?而他们死了多少人,没有人去计算。人算什么?

三峡纤夫让我再次思考苦难和生命,什么叫拼搏奋斗牺牲?在这些纤夫面前我不无颜谈苦难,我们的苦难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。网上很多文章把他们比喻成为一种积极向上的勇敢精神,得弘扬,可是这些纤夫不懂这些,他们不需要精神,不需要勇敢,只需要活下去。他们创造了纤夫文化,创造了悲壮的美,震撼的行为艺术。但他们不懂这些,这是他们的生活,他们的日常,他们祖祖辈辈的饭碗。纤夫把苦难演变成了艺术,苦难再次成为我书写的对象。

而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,活下去就是最大的事情。人都说苦难是化妆的祝福,但是更多的苦难并没有成为祝福,如果能有更好的生活方式,谁愿意受苦?所以,苦难不是用来歌颂的,而是用来化解的,用来对照的,在更大更深的苦难面前,我们要懂得了感恩,幸亏有父保守。
生命瞬间消逝,要弘扬的不是无畏精神,而是敬畏精神,心中有主才能平安。一声祈祷胜过无数的拼搏。虽然没有了江上的纤夫,生活中处处是纤夫。为天下受苦人献上祷告祝福吧。请劳苦担重担的到这里来,得着真平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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